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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 刺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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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上官繡拉著上官繼的袖子,聲音低低地喚道。

上官繼略略地看了她的臉色,笑道:“臉色比著先前好了不少。”

這些天上官繼本來就忙,事務讓他應接不暇,剩下的時間當然要在紅顏知己中間放松一二,還要分出精力應付晴宛,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忽略上官繡不也是挺正常的事情嗎?

事實上,在這次見上官繡之前,上官繼已經有近七八天的時間沒回家了,也絲毫沒有想過一個女孩子待在家中是一件多麽危險的事情,也因為從未考慮,才讓他在上官繡面前能表現得如此坦然,仿佛他們分離片刻。

上官繡跟著也笑了,帶著長年臥病特有的蒼白和脆弱,這樣熟悉的笑不知怎的喚起了上官繼心中那點短暫的溫情,略帶愧疚地道:“最近官署中的事情實在太多,不曾回來看你……”

上官繡擡起眼睛深深地看著上官繼,長年的生病也讓她的眼睛比常人更加凹陷些,聞言瞳孔卻還是清的,搖頭道:“沒關系的哥哥,真的不要緊的。”

纖細的指骨瘦弱,指節處凸起,卻在指腹的地方有著不相符合的厚厚的繭子,上官繡用這雙手從枕頭底下取出一個裝飾精美的錦囊遞到上官繼手中。

上官繼心情微微一動,泛起了一種幾乎是愧疚的情緒,事實上,這已經不是上官繡遞給他的第一個錦囊了,先前陸陸續續還有那麽兩三個,掛在他身上不久,不是被他嫌棄上不得臺面,就是被人討要了去,至於最後一個,曉風在和他鬧脾氣的時候,順手拿了剪子就剪成了碎片。

上官繡應該是看他總是丟了錦囊,才又給他做了一個。

不過接到手裏的分量卻和往常並不一樣,帶了點特殊的沈重。

上官繼打開一看,裏面甚至不是他所料想的銅錢和不規則的銀子,而是一顆顆銀珠。

上官繼詫異道:“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話裏的驚絕對大過於喜,一個貧窮人家的女孩子能拿出這樣多的錢,當中可能包含的意思令上官繼膽戰心驚,幾乎是第一時間,他想到了自己的仕途,要是上官繡真幹了那種見不得人的事情,他要怎麽做才能把事情壓下去,避免政敵對他的打壓。

於是不能避免的,在上官繼的話語中,帶了微不可查的嫌惡和質問。

上官繡臉上依然掛著笑容,仿佛什麽都沒聽清,道:“我的手藝被大戶人家看上,跟著繡娘完成了兩幅屏風的邊角,刺繡最近也賣得不錯。”

上官繼卻猶自不能放心道:“一架十六扇的屏風做起來至少要好幾個月,你是怎麽辦到的?又哪裏分的出時間來額外刺繡?”

上官繡臉上的笑容淡了些,這就讓她瘦瘦的面頰上顯出了骨骼的僵硬,這一部分是因為生病,但更多的還是因為長年的操勞和貧苦,她的聲音放輕了,沒有被質疑的尖銳反問,也沒有和聲細語的解釋,只是道:“哥哥,我不會走上那個女人的路的。”

上官繼一貫或剛強不馴,或風流圓滑的面具隨著上官繡的話於裂開了一道口子,略出了裏頭沈重的嫌惡和陰狠冷漠。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是誰,阿繡你病糊塗了嗎?”

對上官繼久不歸家依然能微笑的上官繡,對上官繼一再丟失她做的錦囊仍然能耐心重做的上官繡,此刻卻有幾分固執道:“哥哥,哪怕那個女人再怎麽卑賤,她還是我們的……”

上官繼的表情一下子就猙獰了起來,倒是比他平常的模樣更加真實些:“別說了!”他的臉上帶著幾乎掩飾不住的惡意:“我上官繼雖然出身寒微,但是畢竟清白人家,那個女人算什麽!”

上官繡默然無語地看著上官繼離去的背影,他們是兄妹,不過更大的可能是同母異父,他們的生母,其實是一個妓女,為了給兩人一個清白身份才把他們送到良家,上官繼在那女人生前表現得什麽都不知道,拿了她出賣身子的不少東西,卻在她死後拒絕再提起她一絲半毫。

人心之冷,向來不過如此。

上官繡摸了一把自己的臉,上面充作紅暈的劣質脂粉已經要脫落,可惜她的哥哥從來不曾正眼看過,粗粗一看,就當她已經身體好轉。

蒼白食指上沾著一點紅色,就像那點幹涸的血跡。

身體裏忽然一陣絞痛,上官繡猛然彎腰扯出一張看不出顏色的帕子,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嗽結束,她看都不看地把那帕子丟到一邊,胸口起伏地躺在床上平覆呼吸。

不用看,她也知道嘴裏咳出的是血。

“呀,你怎麽又咳嗽了?”一道聲音響起,帶著稍許的驚訝和關切。

上官繡張開嘴想說話,嗓子卻嘶啞地不能言語。

年輕人走進來拿起上官繡地上的帕子看了看,皺了皺眉,繼而又從懷裏抽出一張帕子擱在上官繡的手腕上,給她把脈。

上官繡清了清嗓子,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勞煩你了,夏大夫,可惜我……咳咳……連診脈的錢都給不起你。”

夏大夫,也就是夏思,斐休身邊的大夫,本來只是住在這兒躲個清凈,偶爾再到附近去采采草藥,只是一天晚上聽見隔壁有人的咳嗽聲,再一看上官繡躺在冰涼的地上,儼然一副要暈厥的模樣,醫者父母心,夏思在救下她之後也時不時會來關照這位鄰居一二,替她開個方子或者送點自己采來的草藥。

男女有防,上官繡又常常一個人在家,夏思為著她的名聲著想並沒有頻繁走動,有一段時間夏思路過的時候,透過禁閉的門扉,知道上官繡也是不在家的。

聽著上官繡的話,夏思擺手道:“本來就是鄰居,何況我還是大夫,不必計較這許多的。”然後頗有些無奈地看著上官繡:“你的身體……”

上官繡纏綿病榻久矣,但是夏思的醫術也高,若說上官繡要是照著他的方子調理,或者吃了他的藥,按理說現在的情況都不至於如此嚴重,現在的上官繡身體本來就差,從脈象看,更是心中郁結比一開始尤甚。

上官繡褪去了脂粉的臉慘白得可怕,聲音幹澀道:“夏大夫,我知道我自己身體。”

夏思皺眉道:“你是不是外出在做什麽勞力?”不然身體不會這樣虧損。

上官繡唇角笑得艱難而勉強,聲音低低道:“是呢。”

她偏過頭,眼角微微的濕潤:“我出去當婢女。”

什麽地方的這樣摧折人,還有什麽地方的婢女是不要長期的賣身契?

夏思靜默了一下,什麽都沒問,自己親自起身去給上官繡熬藥。

------題外話------

這是昨天的,今天應該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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